灵感来自阿盐太太的图,姑且记下这个短小的脑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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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个天才儿童,天资过人,体质吓人。
他六岁举办全国巡回画展,七岁心脏支架就堪比洛杉矶立交桥。
他八岁荣获世纪美术大奖,领奖途中坐上飞机就昏厥休克差点嗝皮。
高杉是从九岁起开始能看见银时的。
他躺在抢救室的铁床上,身上插着一排管子和仪器,眼睛盯着天花板一眨不眨。
——你是谁。
他没有出声。因为他的嘴里塞着呼吸机。
但是对方却知道自己问了什么。
“我是死神。”后衣领挂在吊扇上的那个人睁着死鱼眼说,“来取你的狗命。”
高小杉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天下的神童除了超高的IQ之外,似乎还理所当然的伴随着幸运E。
经过了18个小时惨无人道的抢(折)救(磨),高小杉又奇迹般的活了过来。
他张开眼,看见穿着黑色长袍的男人正翘着二郎腿坐在床头吃他的慰问品。
“嗨。”男人说。
“我死了吗?”高小杉使劲捏了捏自己的脸,疼的嘶了一声。
“并没有。”男人往嘴里塞了个草莓,哀怨的控诉起来,“我他妈都跟了你三年了,啊,整整三年!我说,不带这么玩儿的,死了活活了死,小同志你咋不上天呢!”
高小杉惊奇不已:“那为什么我现在才能看见你?”
男人无所谓的耸肩:“不知道,可能你快死了吧。”
高小杉摸摸鼻子,不说话了。
于是,死神开始如影随形。
摔倒的时候。呛水的时候。急救的时候。甚至安静的画画的时候。
高杉开始习惯了一睁眼就看见死神在床头吃水果。
死神也习惯了多年以来高杉一直半死不活死了又活。
他还有别的任务。经常在转了一圈之后回来,看一眼苟延残喘的天才画家说:“哦,还没死呢。”
频繁不已,仿佛按时回来连个wifi。
由于身体的缘故,高杉推掉各地的展览邀请,开始静养了。
画笔蘸了饱满的颜料,在画布上涂下鲜亮的一笔。
“喂。”高杉微微抬眸,“你叫什么名字?”
“我没有名字。”银色卷发的年轻死神气势汹汹的扛着一人多高的镰刀,“我是灵魂收割者,编号1010。”
“1010?”高杉嫌弃的撇嘴,“难听。”
“名字只是个代号而已。”对方说,“叫什么都一样啦。”
“银时。”高杉说,“以后我就这么叫你了。”
银时经常一边嗑着他家瓜子一边摊在他家的床上,泪眼涟涟的抱怨昨天哪个地狱小鬼又吓唬他今天在游艺厅又输光了口粮为了收你一个灵魂阿银我又从大不列颠及北爱尔兰联合王国千里迢迢的传送过来加班真的好累啊混蛋你到底什么时候死啊。
高杉每每都在画布上抹上一笔银,淡淡的说:“噢。快了吧。”
由于身体的缘故,高杉哪里都去不了了。
因此银时也只能呆在空荡荡里的别墅里干耗着。
“为什么你这么久来都只画静物呢?”
银时抓起台子上的苹果咬了一口,嫌酸,又给放回去了。
于是高杉提笔在画纸中的苹果上添了一个新鲜的咬痕。
“我没有别的什么可以画了。”
“海啊,森林啊,草原啊花田啊,世界这么大,到处都有东西可画啊。”
银时掰了一截葡萄,一颗一颗塞进嘴里。
于是高杉在那处断枝上勾了一只振翅欲飞的金色蝴蝶。
“我没去过,你带我去?”
“哈啊——?”银时险些被果汁呛到。
“我说,我没见过那些。”高杉抬起头,碧绿的眼睛里似乎封藏着星河,“所以,你带我去?”
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
理直气壮的将死神视作随行导游,说go就go。
那一天,银时回想起了被加班所支配的恐惧。
死神的服务态度当真是极好的。
他们一起看过海上低垂的落日,一起看过峦颠初升的朝阳。
他们一起漫步过最美的薰衣草庄园,一起穿越过惊险的亚马逊雨林。
他们看过沙漠,看过雪原,听过荆刺鸟的绝响,亲吻过林间驻足的梅花鹿。
每次传送回来都是喜闻乐见的例行抢救。
即便如此,高杉也坦然的将额头抵着银时的额头。
“死而无憾了。”
高杉的画技到了令所有人惊叹的水平。
那些充满了奇幻和想象的作品,玲珑剔透的冰晶石,绿意盎然的大草原,瑰丽的海上落日.......那些精美绝伦的作品,无一不给人身临其境的震撼感。
所有的画中都只有一个远景人物,那是一个男人的剪影,披着一身黑色的带帽长袍,看不清面目,只在偶尔的画中稍微露出一点抢眼的银发。
人们议论着这个虚构的人物是否具有模特原型,和画家是什么关系,高杉却从不回答,只从眸子流出那么几分柔和。
噢——于是众人了然,这个画家是个给。
在高杉在艺术界蒸蒸日上的时候,银时从身边嗅到了其他死神的气息。
但是高杉感觉不到。
高杉能够看见的死神,只有他。
他开始变得敏感,不安,惶惶终日。
只有死神才能看到死神。
高杉说:“银,我想为你画一张画像。”
银时说:“我不是给。”
高杉说:“噢,没关系,我是给。”
银时说:“......”
高杉的身体状况很不好。
他每天只能画一点点。
半个月后,画布还是一张宛如智障的儿童画。
银时瞅着那张火柴人,眼神死。
高杉尴尬的咳两声:“很快就好了,很快。”
死神的气息逼近了。
银时开始间歇性的失踪。
再带着一身伤回来。
人的一生,究竟为什么而活?
三分嬉笑三分怒骂三分爱恨一分痴嗔。
他看到那双澄澈的红瞳变得混浊,流出血一样的泪。
左眼在熔化,身体的每一块肌肉每一个细胞都在嘶吼着疼。
“哈哈哈,其实我一直给你这白痴放水,你都没发现过。”
“不过...我现在好像已经保护不了你了。”
“说不定.....阿银我真的是个给?”
“高杉,你要躲过他们。”
“我把眼睛给你。”
“一定要,躲过他们,好好活下去。”
“高杉......我爱你。”
银发的死神消失了。
就仿佛万物遵循的死亡一样,归于空气与尘土。
举世闻名的天才画家生了一场大病,据说高烧烧坏了他一只眼睛。那原本温润的绿变成了妖异的红,于是画家用眼罩将左眼包了起来。
病愈的画家意外的获得了一具健康的身体,他离开了别墅,周游世界。
他人生中的巅峰之作便诞生于此间。
那是一张男子的画像,银发赤瞳,年轻而俊美。背后是一望无际的花海,他沐着光,向着纸外翘唇微笑。
高杉给这幅画取名为。
恋人。
Fin.